阮孝绪：钟山林壑有清音

阮礼军

　　第一节箕山颍水少年志

　　谯人嵇康，乃竹林七贤之一。哥哥嵇喜参军，自会面临生死考验。然而在嵇康眼里，他哥哥却如同一个游山玩水的隐士，你看："息徒兰圃，秣马华山。流石番平皋，垂纶长川。

　　目送归鸿，手挥五弦。俯仰自得，游心太玄。嘉彼钓叟，得鱼忘筌。"种种山水之乐，远在军旅劳苦之上！浔阳陶潜，辞官归田，闲居寡欢，偶有名酒，无夕不饮。顾影独尽，忽焉复醉。既醉之后，辄题数句自娱--居然写了许多饮酒诗。而他自认为满意的就有二十首。嵇康陶潜作诗，乃是愤世之作，是对社会不满的曲折表达。而稍生其后的阮孝绪，则从小就仰慕许由，追迹赤松子，而终身远离铅华，隐居山林，不愧为隐逸者中的"文贞"。阮孝绪出生在一个仕宦家庭，其父阮彦之，曾在刘宋时期做过太尉从事中郎，显贵一时；其父有一堂兄，名阮胤之，亦在朝中为官，家中十分殷实，只可惜老来无子，甚是无奈。经人撮合，在阮孝绪七岁时，便经过中人，将其过继给阮胤之。阮孝绪生父乃朝廷命官，地位显赫，而其养父家有资产百万，为当时巨富。在这样优越的家庭环境里，阮孝绪自然能受到常人所无法想象的良好教育。而阮孝绪自幼聪明过人，不苟言笑，文静而内向，很多行为为常人所不能理解。功课之余，偶尔与儿童游戏，总是挖掘出大小不一，形状各异的池塘，用挖出的土构筑成奇特的峰峦；他还拾来树枝，遍插于池塘四周和山峦上下，把这作为一种最大的快乐。与他玩耍者，多为世族子弟，或因肮脏危险家人不许，或因出力吃亏本人不干，时间一长，其他孩子都玩轻松游戏去了，唯阮孝绪却一如既住，乐此不疲。有时，他一个人独自坐在那潺潺的溪水之旁，掬一捧清凉的泉水，久久凝视；有时，他又伫立在清幽深邃的山林之中，眼盯着那挺然傲立的树干，若有所思；有时，他远眺那无垠的旷野，心潮随着那起伏的山峦波动；有时，他遥望那飘飞的白云，思绪在万里长空驰骋。

　　在他那幼小纯真的精神世界里，纯洁无瑕，纤尘不染；自然界的风花雪月，一草一木，奇山秀水，深深植根于他那天真无邪的幼小心田，成为他快乐人生的力量源泉。

　　九岁那年，养父阮胤之为他请来宿儒，教他学习《五经》。阮孝绪自幼性情沉静聪颖，天赋过人，在读书方面更是不同凡响，几乎是一教就会，一学就通。老师大喜过望，以为碰上神童，所以对他的教育倍加认真负责，使阮孝绪的学问与日俱增。到十三岁的时候，孝绪就把那《四书》、《五经》学得个瓜滚烂熟，背诵如流。魏晋时期，男孩子长到十五岁，要举行成年加冕仪式，长辈要为其规划政治前途，自己也要向家人表示人生志向。这天，阮孝绪的生父、养父，还有教他的先生及族中诸前辈均到阮孝绪房里，为他举行完成年仪式后，对他说："你现在已经长大成人，应该树立远大志向，刻苦学习修身、齐家、治国、平天下的本领，争取早日扬名显声，封妻荫子"。大家你一言，我一语，深深表达长辈对他的殷殷教诲之情，无限希望溢于言表。对于那一番番高谈阔论，谆谆教诲，阮孝绪却无动于衷，真所谓言者谆谆，闻者渺渺。经过一番繁杂而庸俗的加冕仪式的折腾，阮孝绪本来就十分厌烦，又听他们喋喋不休地讲些不着边际、毫无用处的大道理，更是无限反感。不过，他还是忍着心中的火气，平静地对生父、养父及诸亲友说："《四书》、《五经》如今我已是了如指掌，融会贯通了，但我并不想继续去搞那些所谓微言大义的考据，走这条路而最终达到高官厚禄，使自己同浑浊繁杂、尔虞我诈的尘世同流合污，而失去清白的人格，这决不是我所希望的，更不是我追求的。相反的，上古的巢父、许由、赤松子，他们或隐逸深山，徜徉溪谷，尽管生活清苦，却修练出为世人所崇敬的德性；或蹈迹瀛海，四海为家，傲视人寰，不为世俗的功名所羁绊。倘能如此，即便是草褥荷衣，抱木而死，也没有什么值得遗憾的"。亲友们见他说出如此的傻话，心中颇不以为然，但一念今天是阮孝绪加冕的好日子，二者想到他不过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，难免说出些惊世骇俗的奇谈怪论，也就没有过多地计较。

　　谁知这阮孝绪却是极其认真的。从他当着众亲友之面发了一通高论之后，竟独自深居一室，除每天早晚向父母请安问好外，其余时间都把自己关在房里，潜心读书，同时集中精力研究古往今来的隐逸豪杰，山林主人。家里人一月也看不见他几回，外人更是难得见他的面了。亲戚朋友见他如此认真，也弄不清是真是假，先是有人讽称他为"居士"，后来这"居士"竟成了亲友对他的正式称呼。叫什么他却不管，只要无人打搅，能够心地清静，其他也就无所谓了。阮孝绪本来祖居陈留尉氏（今属河南），后随父移居建康。这建康原本是钟灵毓秀，青山绿水之地，特别是城北有一山名钟山，峰峦起伏，苍松翠柏，怪石悬岩，山花烂漫，流水淙淙，常为文人墨客聚居之地。冬去春回，树翠花红。阮孝绪不知何时来了雅兴，便独自出城，来到钟山之上。只见崇山峻岭，绵延无际；劲松怪柏，虬枝婆娑；暮蔼袅袅，谷幽壑深；涌泉汩汩，山鸟和鸣。他顿感这就是他朝思暮想的地方，是他时刻追求的生活环境。行到山深处，只见许多隐逸之士结草为庐，琴棋书画，逍遥自在，怡然而乐--由于当时政局不稳，"乱轰轰你方唱罢我登场"，一些饱学之士不忍眼睁睁地看着生灵涂炭，却又怀才不遇，报国无门，只得隐居于此。这些人行为端正，道德高尚，史书却不能给他们应有的位置，总是一笔带过，真是不公。想到此，他顿时萌生为隐士立传的念头。于是他立即回到家中，着手写作。他从炎帝、黄帝时代写起，一直写到他所生活的萧梁末代，共计录一百三十七人，写成古今名著《高隐传》。

在书中，他把所写到的隐士分成三类：第一类，便是那些守节不移，超越世俗，无拘无束，独往独来者，这些人可凌驾白云，道德、度量均洁如白雪，只有事迹流传而姓名不传的隐士，是隐士中的上品。第二类，耸然挺立于世，视千金如同草芥，辞官如同丢掉破鞋一样干脆而没有丝毫留恋之情，品德皎洁如云霞，绝不染指名利，并且终身不渝，留有事迹与姓名的人，他把他们列为中品；还有那些身在朝廷，听命于人主，而存心于江湖者，便是第三类，而放在下品。

　　第二节孝感天地动鬼神

　　阮孝绪从小不计名利，但却孝心无限。在他当初被过继到伯父阮胤之的时候，他就成了阮胤之家财产的当然继承人。由于阮孝绪生性沉静，悟性极高，且事亲至孝，深得阮胤之之母周氏的欢心。在她老人家归天之时，留下遗嘱，要将自已的百万资财传给阮孝绪。当办完周氏丧事，家里来为阮孝绪办理继承遗产的手续时，这阮孝绪偏一个铜板也不要。他说，老人家的财产本非我有，要传给姑姑，即阮胤之之妹，琅岈王王宴的母亲。众人听了甚为吃惊，有人说，这孩子如此早熟，将来如何了得；有人说，这孩子不为钱财所惑，将来必大有作为；有人说，这孩子现钱不抓，说不定是个白痴。但议论归议论，阮孝绪全不往心里去，他满脸悲伤，坐在那儿一动不动，为老太太默哀，尽一个晚辈对先人应尽的最后孝心。

　　阮孝绪十六岁时，其养父阮胤之不幸与世长辞。尽管阮孝绪是一个螟蛉之子，但听到养父去世的消息，他顿时痛哭失声，几乎昏厥过去，所表现出来的悲哀叫旁人看了也伤心落泪。为了寄托对父亲的哀思，在守孝期间，他退掉身上所有有文彩的服饰，只穿着粗劣的麻衣，日夜守侯灵堂。吃饭的时候，他只吃一点清淡的蔬菜，其余的一概不动筷子。隔壁的人见他如此孝敬，无不为之感动，大加夸奖。也有个别人不解地问他："阮孝绪，你又不是他的亲儿子，怎么会对他有这么深厚的情谊呢"？阮孝绪回答说："我怎么不是他的亲儿子呢？父亲的名份是一种天经地义的事，是人力所无法改变的，难道尽孝道也还要分个彼此，讲讲条件吗"？几句话，说得那人哑口无言，面红耳赤。养父去世后，他对养母更加孝顺，终日不离左右，持汤送药，端茶倒水，克尽孝道。母亲的身体反倒日见强壮。他看到母亲身体有些好转，便独自进山听经求学，交游隐士去了。谁知他这一走，母亲思他心切，竟一病卧床，甚是危急。家里人立即商定要派人去把他找回来，但被他的母亲阻止了。她说："孝绪自幼有灵性，不久他就会自己回来的"。果然不出所料，阮孝绪突然于当日回到家中。别人问他，怎么好端端地在外求学，忽然想到要回家来呢？阮孝绪说，母子之情，通于天理，我近日突然感到心中烦躁不安，好象有猫爪在抓的一般，于是我就感到家中有事，十有八九是老母病倒。回到家里一看，果不其然，真的是母亲病了。他的一番话，真的应了他母亲的预感。回到母亲身边，他的心情也平静下来，再也不感到烦燥了。

然而母亲的病却不见好转，反倒一天天加重。阮孝绪心急如焚，遍求城中名医，才使母亲的病稍稍稳定下来。尽管各位医生所开药方大同小异，但却离不了一味叫做"生人参"的草药。他踏遍了建康城的大街小巷，问遍了遍布大街小巷的药店，就是找不到这味草药。所谓精诚所致，金石为开，终于有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药工告诉他，钟山之上有此药，但需沐浴上山，诚心寻找。听了老人家的一番话，他便回家好好地洗了一个澡，换上布衣草鞋，带上药筐鹤锄，独自直奔钟山。越过一条溪流又一条溪流，翻了一座山峰又一座山峰，衣服挂破了，在山风中片片起舞；手脚流血了，他就用野草树叶将其包扎。一连几天，力气已经耗尽了，汗水把衣服湿透了一遍又一遍，脚板磨起了血泡，他刺破血泡后继续攀援。

　　一天，正当他昏昏欲睡，精疲力竭之时，忽然传来几声呦呦的鹿鸣。他忽然感到这声音就是在呼唤自己，顿时倦意全无，振作精神，定睛向鹿鸣方向看去。噫，还真有一只小鹿，在远处瞅着他眨巴眨巴着眼睛呢。阮孝绪好奇地朝小鹿走去。刚要接近，这小鹿却又跑出好远，还不时回头向他张望。阮孝绪又向前走去，那小鹿见他快到跟前，又向前跑了几步，站在那儿望着阮孝绪。阮孝绪似乎预感到冥冥之中有神灵在向他暗示，说不定就是在帮助他寻找那能让人起死回生的"生人参"。那小鹿似乎为了证实他的判断，又在那里轻轻地叫了两声，声音清越婉转，响彻山谷。阮孝绪发觉这小鹿所走的线路，竟是自己几天来从未涉过足的地方。他于是不顾一切地跟上小鹿，不知不觉来到一个悬崖之边。倏的一下，小鹿不见了，呈现在阮孝绪面前的，竟是数也数不清的"生人参"！阮孝绪也来不及诧异，立即蹲下身去，遵照医生的叮嘱，把生人参一株一株地挖起来，装进背篓，然后一路跑步，赶回家中，只见母亲奄奄一息，快要不行了。他立即叫人制来含有生人参的汤散，亲自一口一口地喂给母亲，不一会，母亲竟奇迹般地活了转来。

　　后来，当他采药救母的事迹传颂出去后，人们都说是他的孝心感动了神灵，因而化鹿来给他以指点和帮助。

　　第三节不染铅华守洁身

　　性爱山林，事亲至孝，且学识渊博，著述丰富，使阮孝绪在民间享有很高的威望。南朝时期，政治十分混乱，统治阶级内部互相倾轧，今天你逼宫，明天他禅让，政权更迭如走马灯一般。萧衍通过政变上台后，听从谋士的建议，企图通过请隐士、举逸民来收买人心，他诏令天下推荐隐居山林的德高望重者。这时自然有人就想到了阮孝绪，于是便向皇帝大力举荐。梁武帝准奏，并立即派出朝廷命官，前去钟山征他到朝中为官，可是遭到阮孝绪的断然拒绝。朝廷使者劝道：历史上只有在乱世之时，那些有才能而又报国无门的人才隐居不做官，现今天下太平，政治稳定，先生你却还要隐居山林，超然物外，这怎么可以呢？阮孝绪回答说：那周公灭纣，建立周朝时，不能说天下不太平、政治不清明吧，但是商朝遗老叔齐、伯夷不食周粟，先是采摘苔藓和薇菜充饥，后来宁肯饿死，却决不出山做官，不肯改变不要周之奉禄的初衷；汉高祖刘邦斩蛇起义，诛暴秦，定天下，使四海之内，无不臣服，偏偏这时却有不少高德之士，远离尘嚣，隐于山林，且不说汉初义不为汉臣的四隐士，如夏黄公，绮里季等，即使是协助刘邦运筹于帷幄之中，决胜于千里之外的张子房，待大功告成，宿仇已报后，也拒绝了刘邦封他三万户侯的赏赐，而"愿弃人间事，欲从赤松子游"。人各有志，又怎么能够强勉呢？何况我平庸之人，没有办法与过去的那些贤德之人相比呀。我并不是有意要跟朝廷过不去，也不是有意要侮辱富贵之家，只是我生来就喜好山林，惧怕那高耸的庙堂。你也可以为我想想，如果能有麋鹿可以为自己驾车，又何必一定要去乘坐那大马高车呢？一番话，说得来使连连点头称是，他深知阮孝绪不会出山，便干脆作罢。在与阮孝绪道别后，回京城向梁武帝缴命。

　　阮孝绪有个姐姐，被选为鄱阳忠烈王妃子。爱屋及乌，这忠烈王对阮孝绪也有一种特别友好的感情，总是向孝绪致信送礼，表达友爱之情，可是这阮孝绪竟锱铢不取，全部原物奉还。这忠烈王看阮孝绪也是一条汉子，于是命人准备好车马，差人致信阮孝绪，打算携他去庐山、井冈山和附近的风景区游玩。阮孝绪听到这个消息后，认为这是对他的侮辱，便想进山躲避。刚到门口，却见忠烈王已坐着香车到了家门口。阮孝绪立即折转身，跑到后院，在后院墙上打了个洞，逃了出去。忠烈王以为是无意得罪了他，多次向他致函，叙说爱慕之意，又不断给他送来些时令礼物，希望和他搞好关系。但所来之函，阮孝绪一律不看，所送礼品，件件原物退回。直到忠烈王去世，两人之间还相互不知道对方长的什么模样。

　　有人问阮孝绪："既然你姐姐嫁给了忠烈王，你们就成了郎舅关系，而你又不与他交往，这是为什么呢阮孝绪说："我本来就是平凡人家的孩子，我家本来就不该和王侯有姻亲关系。只是由于缘份，我姐姐嫁给了忠烈王，但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？这和我的初衷是无关的，我怎么可以因姐姐嫁了忠烈王，而籍此曲意高攀呢？"阮孝绪的养父有一个妹妹，后来嫁给琅邪王，并生了一个儿子叫王晏，按辈份排起来，这王晏应和阮孝绪是姑舅表兄弟，理应十分亲热。但那王晏却仰仗自己是世家子弟，既有权势，又有钱财，便经常做些行为不端的事，常常有人在背后说他的坏话。那王晏原本是一个纨裤子弟，却偏好附庸风雅，常想从阮孝绪那里听取只言片语，以便在他那一溜世家公子哥儿中显示有学问，吹嘘自己有本事。阮孝绪和他见过一面之后，便感觉到王晏简直是个市井无赖，不仅胸无点墨，不学无术，反而名利熏心，爱耍小聪明。且有传言，这王晏声色狗马，行凶抖狠，欺压良民，无恶不作。所以阮孝绪料他"多行不义必自毙"，从此与他断绝往来。不想那王晏却经常来找他，弄得他十分厌烦。每听到王晏的车马之声，阮孝绪便爬过院墙，逃到外面躲起来，弄得王晏经常扑空，自觉没趣。久而久之，这王晏也就不再来纠缠阮孝绪了。那王晏常年在外鬼混，有一天得到别人送的一种酱菜，自觉味道特好，就顺便带了一些给舅舅、舅妈，即阮孝绪的养父母。吃饭时，阮孝绪尝了一块，觉得味道十分可口，便忍不住询问这酱菜从哪里买的。他本来是随便问问，可家里人难得听到他如此关心饮食，又想借题发挥，改善他与王晏的关系，便告诉他说，这酱菜是王晏送的。

　　那阮孝绪一听，顿觉得如吃了苍蝇的一般，立即吐出口中食物，弄来清水将口漱了一遍又一遍，并要家里把那酱菜全部倒掉，将盘子洗了一次又一次。他叮嘱家里人说：王晏所送东西，无一件可以接受，今后凡王晏所送之物，一件也不可取，更不要用。

　　过了不久，那王晏果然事发，被朝廷处以极刑。按照当时的法律，一人犯罪，要株连九族；外甥犯罪，舅家受累在所难免。所以，当王晏被处死的消息传到阮家后，上下震恐，不知所措。只有阮孝绪一人，泰然处之，行若无事。他对家里人说："虽然王晏与我们是亲戚，但我们又没有与他同流合污，更没有与他一同犯罪，怎么会受到株连呢？"果然，朝廷在追查王晏的罪行时，得知阮孝绪早与王晏断绝往来，不受王晏的任何馈赠，且一直拒绝王晏进阮家之门，故不仅免于对阮孝绪的追究，就是阮家上上下下的主仆，同样一个也没受到牵连。待事件平息后，大家再来回味发生的这一幕一幕事情，一家大小都佩服阮孝绪的长远眼光和处事原则，认为他的见识超出常人，于是对他更加爱戴。

　　第四节安贫知命著述丰

　　阮孝绪一生不与王侯将相和富贵人家往来，安贫乐道，至死不渝。后人评价他是威武不能屈，富贵不能淫，贫贱不能移，高风亮节，气贯长虹。他既谢绝了祖母吴氏的百万资财的馈赠，养父去世后朝廷又断绝了给他家的俸禄，母亲多病又耗去了家中的积蓄，因而他晚年生活十分清苦。平日里粗布衣衫，蔬食淡饭，家计也难以维持。后来，他不得不把生活上的唯一一点嗜好--他时常爱独自饮上几杯水酒--也戒掉。他的一位好朋友名叫刘高欠，看到他家生活如此艰难，便给他送来几袋米。不料阮孝绪就是坚持不收，弄得刘高欠心里难受了好一阵子。南朝时期，天下一直不太平，封建割据，兵燹连年，政权频繁更替。齐朝东昏侯萧宝卷执政时，更把战争火焰烧到统治阶级内部，他对皇室亲眷大开杀戒，搞得萧氏宗嗣香火难兴。雍州刺使萧衍本为皇室宗族，但见萧宝卷滥杀无辜，把他的叔父及从兄弟几乎都杀干净了，知日后必对自己下手，于是起兵攻打萧宝卷，企图借朝廷皇室内乱之机夺取政权。他率兵一路过关斩将，很快打到建康，但却久攻不下。旷日持久的战争，使本来就十分匮乏的物资更为紧张，老百姓冻死饿死的遍地都是，许多人饿极了甚至易子而食，十分凄惨。阮孝绪一家也被困在城中，十分窘迫，连烧火的柴草也没有了。他的妻子无奈，就从别人的坟墓上拾来些柴草煮饭。阮孝绪得知后，非常恼火，坚决不吃那用别人家的柴草做的饭，搞得一家人抱头痛哭一场。为了度日子，阮孝绪令家人把房子拆了，拿房屋上的木料当柴烧，以度过眼前的艰难。他要全家人把床搬到树林里，周围再围上一些树枝。尽管这样的"房子"夏不避雨，冬不挡风。他还给这用树枝围成的房子取了个高雅的名字，叫精舍"。

　　萧衍夺取政权后，登上帝位，改国号为梁。那时因佛教刚从西域传来不久，使中国历史上的许多现象有了一种新的解释方法，又容易使天下的思想归于一统，便于朝廷统治，因而梁武帝阆铝畛?信佛教，限制儒教，禁止谶纬之学。一时间，全国各地大兴士木，建庙修寺，香烟缭绕，木鱼声声。全国一下子修了四百八十多座有影响的庙宇，而喜好儒学、谶纬之学的人则成了打击对象，至少家中的这类藏书要被查禁。正好阮孝绪家里有不少上述内容的书。他起初还觉得有些可惜，不想付之一炬，但又无处存放。他的一位朋友专程到他家来，表示愿意为他收藏这些书籍，待风头过去后还给他。阮孝绪说："汉时淮南王喜好文学和艺术，召天下文人撰写了《淮南子》，却招来杀身之祸，我还是没有这些书籍的好"。友人坚执要向他索书，他连连摆手说："自己所不愿的事情，怎么能让别人来替你承担祸患呢?"最后还是忍痛烧了这些书。

　　书没有了，阮孝绪的著述却没有停止。他先后研究了宋、齐以来公私所藏的图书记录，并把它们一部一部地加以整理和分类，编成一套集前人目录学之大成的著作《七录》，开了我国目录学的先河，为后世目录学的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，提供了有益的借鉴。

　　此外，他还著《削繁》《高隐传》等著作计一百八十一卷，都由他的门生刻行于世，惠及子孙万代。

　　梁武帝大同二年(即公元536年)正月，阮孝绪自卜一卦，从卦中看到自己在世的日子不多了，就对他的学生们说："我的寿命已差不多了，我将和刘著作一起死去"。

刘著作即刘杳，也是梁时高士。大同三年(537年)，刘杳溘然辞世。阮孝绪得到这个消息后，平静地说："刘侯逝矣，吾其几何。"在刘杳去世不久，到了这年十月，阮孝绪也与世长辞，终年五十八岁。阮孝绪去世后，他的门生们为他追谥了一个名号，叫"文贞处士"。

阮万涛

非常值得一读！

阮寿雄

好

阮家麟

高风傲骨是阮姓人的优秀特性。

阮孔亮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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阮书涛

阮志坤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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阮任初